“要不要泡一下脚?”
欸?
“不用。”她将脑袋翻个面,郁闷地说,“我本来跟你一样,不打算结婚。”
他没声,她抬头,等他说了“继续”,又趴下。
“但是隔壁床大姐的老公实在太体贴了,她请的护工很清闲,因为大哥什么事都愿意自己来。怕她吃不好,回家做好两菜一汤,带过来喂给她吃。”
“你怎么了?”
“肠息肉,这个不重要。重要的是每次是她先吃饱了,他再吃剩下的饭菜。不是说狗剩感人,是两个人共一锅饭,说说笑笑,戳中我的点。有病痛能做到不离不弃,还能温柔相待,多好!我又相信爱情了。”
“多久之前的事?要注意饮食。”
“半年了,能吃辣。很小,我不喜欢留后患,选择尽早切除。回归正题,我发现相亲基本不可能遇到真感情,提起相亲,会有生理性厌烦。烦!”
一大早就开始焦虑,而不是期待,这跟爱情不是一个路子。
“胜男,你留在这里会不开心。”
她被这句话创倒,沉默了半天,才问他:“你一直在强调我不应该随便揽责任,表哥的,沫沫的……这是在劝退?”
他没说话,专注雕琢。
“你希望我摆脱掉这个家,像以前那样,远走高飞!”
从疑问口气到了肯定语气。
他彻底停工,认真回应:“以前的你,比现在快乐得多。”
“有没有可能那是因为回来时间短,忧郁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?”
“因为待的时间短,你的心理负担少。你在外面过得很开心,说起那些事,总是神采飞扬。胜男,自私点吧,没必要这么争气。你不是真的男丁,没有享受过作为男丁的福利,就不需要为了撑起家庭重担,牺牲自己的幸福。”
“别说了!”
她生了气,他没有,安静地看着她,很快移开眼,垂头看未完工的雕件。
“你雕吧,我回……”
回哪去呢?
她妈不需要表姑婆的煽风点火,就会把这次相亲失败归咎到她头上。
她不怕何芬,可是会很烦,烦上加烦,她一定会做失去理智的事,把局面弄得一团糟。
离这最近的酒店还有一公里,她没精力赶过去,好烦!
他把话接了:“去三楼休息一会吧,晚点我下去,看看你们家什么情况。遥控器都在电视柜抽屉里。”
她有气无力地说:“谢谢。”
她在这层的卫生间洗干净脚和鞋,用纸擦干了,再继续往上。
万两街的房子,比不得阿澈家的精致。都是加工户,家家有灰,整条街有灰。自己人和外来人员来来去去,穿梭不停,所以没有换鞋的习惯,都是直接踩来踩去。可是金家这个从来没上过的3楼,莫名让她生出了一丝敬畏。
3楼入户有门,钥匙就插在上面,拧开,看一眼就退——这装修,新得像新房,就差没贴红双喜了。
应该是他爸妈为他结婚做的准备,不能打扰。
她退下来,打起精神说:“我又不困了。”
“嗯。”
他继续干活,她继续看,看着看着……被戳醒了。
“吃了再睡。”
她本想说没胃口,睁眼就被面前的午饭刺激到疯狂分泌唾液。
凉面一碗,一眼清爽,中央红黄绿白:辣椒酱,鸡蛋丝,黄瓜丝,鸡丝,最重要的是撒了超多的花生碎。
她捧着碗看对面,他那碗没有花生碎,多一道橙色:是她不爱吃的红萝卜。
“搅拌车,会魔术,啊呜啊呜吃泥土,滚筒轱辘转,变成混凝土……”
她边吃边唱李家盛在幼儿园学回来的歌。
他边吃边笑。
他笑起来就有一种清澈的可爱。
很奈斯!
不知道李家盛瘦下来是什么样,据说胖子都是潜力股,有点期待。
一点了,今天她没买菜,料想表姑婆不稀罕她家的草料,应该回家去了。小开要赶工赚钱,再打扰就过分了,告辞回家。
老表请假一直没回,何芬一个人在给打好的镯子分拣捆扎。
箩筐里剩百来只,只够一手,十来分钟的事。李胜男没上前帮忙,只提醒她:“这个姑婆不是正经亲戚,不要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。那男的惦记着家里这栋楼呢!”
他能泼她脏水,她就能污蔑他。
何芬一肚子苦口婆心全堵了回去,一脸惊恐望着她。
“你放心,我不要一栋,但有一层必须是我的。”
何芬急了,丢下活不干了,追着来讲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