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似乎停住了。
“唔......”
十余秒后,摔倒在地的女生发出一声怪异的呜咽。
黑板上的椭圆、曲线、坐标......眼前全是歪歪扭扭的图案,知道数学老师正在归纳圆锥曲线与方程的考点,但始终无法全神贯注。
已经两天了。
下课铃响起,励谕岚悄悄拿出手机,点开和傅延蹊的聊天对话框。
最近一次聊天记录是前天,她向他解释了这起冲突的前因后果,他平静地回复了一句“知道了”。
这两天,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她打电话,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说笑谈天。
要理解他,她不断地暗示和提醒自己。毕竟,受伤的是妹妹,又因为她而受的伤——尽管非她所愿。
“傅歆婉怎么样?”她打完这几个字以后又删掉。
为什么要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呢?明知道伤势比较严重,由于整过容,那一跤鼻假体都摔移位了,脸也肿得不像话,等待傅歆婉的是痛苦的修复手术。
唉......励谕岚收起手机往课桌上一趴。
随即敏锐地察觉到手机在此刻振动了两下。
翻开手机,两条消息一前一后均来自傅延蹊。
“晚自习结束见一面?”
“或者你约个时间。”
励谕岚立刻回复:“晚自习前吧?我怕我妈妈多问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你妹妹的事?”
“嗯。”
“那在实验楼后面的庭廊见好了,那边人少。五点。”
忐忑不安地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庭廊,傅延蹊也刚到。交往以来第一次,两个人看见彼此都没笑脸,一派严肃,颇有默契。
“晚饭吃了么?”傅延蹊问。
励谕岚点点头:“吃过了。点了道板栗鸡,栗子太管饱,饭都没吃两口。”
傅延蹊没说话,在一旁的石凳坐下来,励谕岚跟着坐在他旁边。
“你妹妹她......怎么样?”犹豫半晌,还是把这句关心给表达了出来。
可傅延蹊却问:“拿画架砸她的时候,你有想过她是我妹妹吗?”
励谕岚觉得他不可理喻:“是她先拿画架砸我的,当时姵姵也在,我们两个差点受伤。为什么你要质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?”
“你认为她受伤是她自找的?”
“不然呢?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用多说,她有多顽劣你都看在眼里。平时她不着四六我管不着,可是她明着来惹我,那我为什么要跟她客气?”又觉得这话完全没考虑过双方的立场,补充道,“因为你,我已经能忍则忍了。”
“如果你能忍则忍,你躲开傅歆婉砸向你的画架后就不会再把画架砸向她。你考虑过后果吗?”
“我躲开是因为我运气好!我砸她是以牙还牙!凭什么我要以德报怨?就因为她是你妹妹?我就得没限度地迁就她?”
“你躲开了,你安全了,你把画架砸向她,你又会把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境地......”
励谕岚打断他的话:“怎么不安全?我不怕你们报警抓我啊,反正我有证人。别以为你们有钱就可以颠倒黑白,真要打官司我随时奉陪!”
傅延蹊由衷感到心倦:“励谕岚,我跟你沟通得很累。”
励谕岚不说话,片晌,率先开口:“你问我拿画架砸向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你妹妹,我想问你,你有没有问过她,在我椅子上放钉子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?”
“又是猜测?”
“我不会无缘无故乱猜测。就算不是她自己动的手,也是使唤别人做的。”
“她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是在做心理治疗,我跟你说过。”
励谕岚笑道:“只有对她偏心的哥哥才会相信吧。心理治疗?你天天在学校上课,你亲眼看到她在做心理治疗?你们家有人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看她做心理治疗?你以为她在做心理治疗,说不定她在哪里寻欢作乐。她需要心理治疗吗?被她伤害过的人才需要心理治疗吧!”
傅延蹊起身,走向她对面:“谁更需要心理治疗?咄咄逼人的你?”
励谕岚心沉了沉,勉强笑道:“别说得我好像蛮不讲理似的。好了,我不想再跟你吵,总之,她需要做修复手术我表示遗憾,当然了,我原本也不想说,她要是不整容,也造不成现在这种后果。”
“嗯,一切都是她自找,她活该,”傅延蹊说,“对此你只能表示遗憾,没有歉意,是吗?”
“歉意?”励谕岚觉得好笑,“我希望你搞清楚,该说‘对不起’的是她不是我。如果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存在分歧,我只能说我们合不来,无法在一起。”
傅延蹊冷着脸看着她。
“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,”励谕岚说,“你找我见的这一面目的是什么,兴师问罪?”
“她情绪很差,这次的修复手术不是一次就能做好。我来找你,是想让你去医院探望下她,然后对她道个歉。”
励谕岚苦笑了下,觉得非常心酸,站起身掸掸校服,双手插进上衣口袋,挺直了背,望向傅延蹊,语气郑重严肃,“傅延蹊,你记住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,我们在这里结束,不会再和好。”
傅延蹊嘴唇动了一动,垂下眸,终究没有说话。
励谕岚没有得到想象中的他的反应,心里的落差感愈发巨大,悲戚得眼眶一红:“你再也哄不好我了。”
傅延蹊抬起眸,淡然地看向她:“行。”
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。
励谕岚双腿发软,缓缓地蹲下,眼前就像有片雨雾,往她面上扑,往她身上扑,她浑身都寒颤颤的。
他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,和她背道而驰。她相信他们之间再也无可挽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