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情复杂地踩了脚油门,灰色跑车疾驰出去,如昼的车灯一霎间遁入夜幕。
第二天醒来时日上三竿,励谕岚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天花板上的几颗筒灯。
她的房间什么时候装过这个?
鼻间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清冽的木质淡香,大概是沐浴露或者身体乳的味道。枕上、被间、身上......隐隐地漫上来,香气虽淡,存在感却极强。
不对。
励谕岚迅速从床上坐起来。
自己在一张双人床上,身上是轻软的米色丝被,往右边看去,大片米白的落地纱配着高雅浅咖的窗帘,原木花纹地板上铺着巨大的银灰与乳白相间的地毯,地毯上是白金色的沙发和茶几,与电视柜同样的配色。
一个极大的意式风格房间。
床头柜有两样富有艺术感的摆件,旁边放着她的手机,揿了下电源键,手机已经没电。
脑子还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,神智尚未清楚,正在努力回忆昨晚时,一位戴眼镜的妇人推开门,和蔼地朝她说道:“小姑娘你睡醒了?阿姨炖了粥,快洗洗脸刷个牙下楼吃点。”
励谕岚看着她,觉得非常面熟:“您是......”
某一点记忆突然清晰。
“费姨?”
昨晚的记忆从宿醉后的脑海里汹涌而来。
她醉醺醺的,傅延蹊给她喂温水,她双手扒在傅延蹊胸前将他的薄针织衫一通乱抓。她又哭又笑,说过些什么真不记得了,只记得傅延蹊凶了她一句,她哭得非常厉害,像个泼皮无赖似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。
费姨看到的情形则是这样的:昨晚她从傅宅赶过来,一个躺在地上哭,另一个满脸无可奈何。傅延蹊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痕迹,眼泪,鼻涕,更过分的是还有一大滩类似呕吐物的东西。
“以后不可以喝那么多酒知道吗?多伤身。”费姨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,把励谕岚那套洗净烘干的衣服递给她。
“谢谢!”励谕岚羞惭地抱紧衣服,“哪里可以换衣服?”
费姨笑着向她指了指方向。
励谕岚站在衣帽间,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,忍不住拨通傅延蹊的电话。傅延蹊接起,并未作声。
彼此沉默半晌,励谕岚率先开口:“傅延蹊,你干嘛把我带到你家?”
电话那端冷笑了声:“不然呢?你希望我把你丢在大街上还是带你去酒店?”
“我希望什么你不懂吗?我希望你和我保持距离。”
“保持距离?”他嗤笑道,“那昨天你在我面前喝醉算怎么回事?”
励谕岚涨红了脸:“谁让你买伏特加给我喝的!”
永远蛮不讲理,永远自认为受了委屈。傅延蹊笑道:“你不是说你酒量好得很?”
励谕岚噎了下,恨恨地说:“你以后离我远点,我们只是合作伙伴,我有男朋友的,听到了吗,有男朋友有男朋友!我不会再跟你有牵扯!”
傅延蹊冷声道:“好一句不会再跟我有牵扯。”
励谕岚咬着唇不说话,又听他说:“我还有会要开,不跟你吵了。帮你跟刘钰请过假,你要是不想待在我家,等会儿让陈叔送你回去。”
手机里传来嘟声,励谕岚放下手机,快速换好衣服。
费姨准备好配粥的菜,只见励谕岚急匆匆地跑下楼直奔门口,边穿鞋边说:“阿姨,谢谢照顾!我走啦,再见!”
她跑得飞快,等费姨追出门来早不见了人影。
天色灰蒙蒙的,已经开始下雨,雨势渐猛。励谕岚看了眼手机,打好的出租车在两公里外。她脱下外套举在头顶挡雨,等车之际她环顾四周,这里是毗邻景区湖畔的别墅区,路边矗立着一排排茂密高大的银杏树,一径通幽。秋收季节的银杏树枝干纵横交错成荫,沁凉的秋雨打落了不少树叶,成片成片湿湿黏黏地贴着柏油路。
励谕岚踩着一地银杏叶跑到树下等车。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,坐进出租车后,她用袖子尚干的那块布料擦了擦脸,电话铃声响起,她以为是傅延蹊,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她愣了愣。
“小岚,下班有空吗?”接通后,简忱着急地开口问道。